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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人:冯小越   发布时间:2021/11/18 13:16:09   点击数:

 如今,我们生活在一个没有节日的时代。

  什么是节日?语言自身已经向我们揭示了它的本质。人们在德语中说,我们庆祝一个节日。庆祝和节日这一特殊时刻联系在一起。“庆祝”一词取消了节日的目的性,人们无须为了抵达某处而刻意前往。由于节日的存在,时间不再是一连串飘忽即逝、仓促的时刻。庆祝和消逝在德语中的意思是相反的。在节日庆典中,一切都不会消散而去。在这一意义上,庆典时刻是永恒的。

  哲学家伽达默尔在《美的现实性》中论述了艺术和节日的特殊关联,它们拥有一种共同的时间性:“艺术带来一种特殊的时间体验,我们因此学会了停留。也许,这种体验最好地对应于人们通常所谓的永恒。”节日是不会消逝的时刻。它是一种特殊意义上的神圣时间。

卡尔·科雷尼这样描述节日的本质:“节日不是纯粹的人的劳作,不是通常的履行义务,从日常的角度出发,人们既无法理解也不会庆祝节日。必须有神性的参与,才能使平日里不可能之事变得可能。人们将踏入一个更高的领域,在这里一切都‘如同诞生的第一天’,闪烁着光芒,崭新、‘初次’地呈现;人们和诸神同在,自身也拥有了神性,在创世的神性气息中,人们也参与了创造。这便是节日的本质。”节日是一件不寻常之事、一个特殊的场所,在其中人们与神同在,自身也变成了神。当人们游戏时,神感到喜悦;人类为了神灵而游戏。如今,我们生活在没有节日的时代,也因此失去了与神灵的联结。

  柏拉图的对话录《法律篇》中写道:“人生来便是作为神的玩具,事实上这是人所拥有的最好的特质。因此每一个人,男人和女人,都必须遵从这种方式,在最美妙的游戏中度过一生。”“人应当在游戏中生活……献祭、歌唱、跳舞,如此才能获得神的恩宠。”献祭仪式的起源便是同诸神分享食物。节日和仪式是通向神的渠道。

  一般而言,当我们从事劳作或生产时,我们便不再与神同在,也失去了自身的神性。诸神不进行生产,亦不工作。也许我们也应当重新回归神性和节日,不再甘愿忍受工作和效绩的奴役。我们应当意识到,如今由于工作、效率和生产变得绝对化,我们失去了一切节日和神圣时刻。工作时间变得极端化,它破坏了一切节日和庆典。

  放慢速度并不会使我们重新获得神圣时刻。在神圣时刻,我们既不能加速也不能减速。如今盛行的高效主义者没有意识到,提高或降低工作速度不能解决我们当下的时代危机。我们需要一种新的生活形式,一种新型叙事,由此产生一个新时代、一种新的生命状态,把我们从飞转的停滞状态中解救出来。

  节日和庆典都拥有宗教的源头。当平凡的日常生活结束时,节日便开始了。它以一场仪式开始。人们进入了节日的神圣时刻。这些门槛、通道和仪式区分了神圣和日常领域,一旦它们被取消,便只剩下庸常的、转瞬即逝的时间,并且全部被用于工作。如今,由于工作时间的绝对化,神圣时间已消失殆尽。即便是工作中的间歇时刻也是紧张的。休息的目的在于,使我们从疲劳中复原,以便我们继续正常工作。

神圣时间是充盈的,工作时间则是空虚的,后者仅仅不断地在无聊和忙碌之间来回重复,以此填满时间。与之相反,节日在一个瞬间内实现了一种提升的强烈生命体验。当下的生活越来越缺乏强度。健康的生命仅仅是存活,它是一种极端弱化的生命形式。

如今我们是否还能拥有节日?尽管节日依然存在,然而却不再拥有其原本意义。德语和英语中的“节日”都来自拉丁语。后者意指“用于宗教活动的特定时间”。如今的节日仅仅是一次事件、一场热闹的活动。事件和节日的时间属性是相反的。事件来自拉丁语,表示“突然出现、发生”。它的时间属性是偶发性。偶发性全然不同于神圣时间的必然性。前者正是当下社会的写照,一切约束和关联都消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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